朝谇夕替

*非亲生宠弟狂魔的哥哥孙翔x图谋不轨的弟弟周泽楷

孙翔的周末通常是不存在上午的，他和大多数小青年一样在周五格外放纵，两把游戏就能不知不觉打到凌晨，加上第二天补个觉，十点前睁开眼都算意外。

不过昨晚是个例外。他本应散漫懈怠的周五里，凭空杀出了一个周泽楷，睡觉之前糟心不说，一闭上眼，有关周泽楷的鸡毛蒜皮就一股脑地占领了他的脑海，连个安心入睡的地儿都没有。

偏偏孙翔睡前喝了不少酒，一沾上枕头就睡意上涌。他在心烦意乱和昏昏欲睡之间挣扎到后半夜，好容易才睡着。没来得及散干净的酒气和着他脑海里各式各样的周泽楷搅成了一团乱梦，几度惊醒，整晚都没睡踏实。

他迷迷糊糊看见大一去学校报道的周泽楷。他记得当时是他们一起搬行李的，梦里却只有周泽楷一个人拖着箱子，在偌大的校园里慢慢地走。

九月阳光带着盛夏的余热倾泻而下，道路和树木都明亮得刺眼。孙翔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一个周泽楷腰背挺直的背影印在他眼里，每一步都是和周遭格格不入的坚决，拖着长长的影子，毫不犹豫地渐行渐远。

初见周泽楷时，孙翔心里悬着细细一股清泉，随后十余年岁月层层叠叠，积成了一池盈盈碧水，明澈可鉴，只装着周泽楷一尾浮在阳光里的鱼。

他默默看着不远处的周泽楷。周泽楷手里的行李箱一寸一寸碾过发烫的地面，孙翔的鱼消失在人声鼎沸的午后，只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嶙峋池底，心底的堤坝像裂了道口子，跟着他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朝外渗着水。

孙翔的直觉毫无预兆地拉响警报，叫嚣着告诉他，周泽楷正在走向某个眉目模糊的人影。他无法自抑地心慌起来，难以言喻的仓皇翻涌而上，冲得他大脑一阵缺氧，脚底下擅自迈开了步子，去追周泽楷。

十八岁的周泽楷和二十岁的周泽楷在他的视野里晃动，重叠成了昨晚他冲出门时，周泽楷离家的背影，在明暗交错里前行着，孤单又决绝。

孙翔一把抓住周泽楷，他跑得太快，微微弓着腰，喘得厉害。

周泽楷像是有点冷漠地转过头，平静的声音在孙翔的耳边炸起一片轰鸣。

“让我走吧，哥。”

 

“哥？”

孙翔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梦里的黑眼睛。周泽楷穿戴整齐站在他床边，手还拽着他的胳膊试图叫他起床，看起来像是出去过一趟了。

“快起来，早饭要凉了。”

孙翔刚刚从混乱梦境里一头栽回现实，意识还沉在混沌里没来得及探出头，看见周泽楷先松了口气，倦意重新劈头盖脸地卷回来。

他把脸朝被子里一埋，闭着眼睛嘟囔道：“等会。”

周泽楷无语，孙翔胳膊还被他抓着，等了半天没动静。就在他几乎要再次陷进昏睡里的时候，眼前突然忽地一暗，温暖被窝里猝然卷进一阵凉风——周泽楷竟然毫无预兆地对他一身痒痒肉发起了攻击！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干嘛！”孙翔一边狂笑一边朝后躲，几乎要背过气去：“起起起起起我起我起你别动了！”

周泽楷停了动作，笑着半跪在床边，伏下身要拉他起来。

孙翔半眯着眼，瞅准了时机，一把抓住周泽楷的手腕朝自己拽过来。周泽楷没想到他会反击，猝不及防朝前扑去，孙翔伸长了胳膊接住他，顺势朝旁边一滚把人压在身下，狞笑一声就要去挠周泽楷报复回来。

谁知他刚一看见周泽楷正脸，脑子不知突然抽了什么风，忽地将梦里周泽楷的冷淡表情和眼前人重叠起来，硬生生把他浑身僵硬地钉在了原地。

 

孙翔动作一滞，悬在空中的手一时不知该往哪放。偏偏他身下还压着个一脸懵的周泽楷，孙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气氛顿时单方面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尴尬。

周泽楷感觉到他的不对劲，试探性地开口叫他：“哥？”

孙翔跟不明所以的周泽楷大眼瞪小眼片刻，猛地回过神来，忙翻身躺回床的另一边，有点尴尬地干咳一声道：“你刚才说起床干嘛？”

“吃饭。”

“啊？哪来的饭？”孙翔记得自己家除了一沓外卖单子和泡面之外，没什么跟食物挂边的东西了，周泽楷总不能泡方便面当早饭吧。

“楼下买的。”周泽楷从床上坐起来道，“你平常都吃什么？冰箱里都是空的。”

“外卖，或者在外面吃。”孙翔哈欠连天地爬下床去洗漱，“自己一个人也懒得做饭。”

周泽楷跟在他后面走出房间，没答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翔吃过早饭，接了个电话，披上外套就准备出门：“公司有事，我出去一趟，你今天回学校吗？”

周泽楷摇了摇头。

“那我中午回来。”话音未落，孙翔已经出了门。

周泽楷盯着满桌子的外卖盒子发了会呆，动手开始收拾垃圾。他把昨晚散落一地的啤酒罐子扔进垃圾桶，又把一片狼藉的客厅打扫干净，在电视柜下面找到了孙翔的备用钥匙，拎着垃圾也出了门。

周泽楷去了最近的超市，他挤在一群大爷大妈中间，跟货架上各式各样的蔬菜面面相觑，不知从何下手。他侧身给一个推着购物车的大妈让开路，走到角落里，拿出手机打开了菜谱。

一个小时后，周泽楷拎着一大袋子菜和调料走出了超市，路过甜品店的时候想了想，又进去买了盒蛋挞。

 

中午十二点多，孙翔刚一进门，一股跟他公寓格格不入的香气扑面而来。他一边换鞋，一边朝着餐厅探头探脑，一眼就看到了饭桌上的一盘菜，细看还在冒着热气。

孙翔正要凑近去看的时候，周泽楷拉开了厨房的门。

两人一个手里端着菜，一个手里拎着饭，站在饭桌两边不知所措，一时餐厅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你做饭了啊。”孙翔首先开了口：“早知道我就不买饭了。”

“…买的什么？”

“黄焖鸡，大份的。”

两分钟后，孙翔和周泽楷在餐桌旁坐下，面前是满满当当的盘子和餐盒。

“先吃菜吧，米饭剩下没事。”孙翔一边夹菜一边问：“这是啥？蘑菇？”

“嗯。”

“还可以啊，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在学校和舍友做过。”周泽楷也尝了个蘑菇：“有点咸？”

“我觉得刚好。”孙翔毫不犹豫又夹了一筷子，头都不带抬的回答。

周泽楷笑了一下没说话，低下头继续吃饭。

 

这天晚上，孙翔正瘫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吃蛋挞，忽然看见周泽楷抱着被子走进主卧，过了一会，又把枕头也抱了过去。

“你今晚到那边睡？”孙翔不明所以地问道。

周泽楷点了点头。

“也行，那我去次卧。”

周泽楷停下来，格外认真地看着他：“不能跟你睡吗？”

孙翔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跟我睡干嘛？”

周泽楷看着他，不做声。

孙翔无奈：“随便你吧。”

他看着周泽楷抱着枕头的背影，感觉这两天的周泽楷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

 

“你是说你弟弟这几天都在你那？”唐昊一边倒酒一边问孙翔。

“嗯。”孙翔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上学都没回宿舍，在我那住的。不光住，还做饭，我这两天晚饭都是他做的。”

唐昊略微皱眉道：“不是我说，你弟是不是有点太粘你了？”

孙翔沉默了一会，盯着桌上的饭，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昊是孙翔的大学同学，趁着周末出来吃顿饭聚一聚。周泽楷已经在孙翔家住了一个周了，他学校离得近，每天上完课就跑回来。除了清晨正常的生理反应意外暴露时有点尴尬，孙翔跟他在一起睡也还算相安无事。

孙翔烦躁地呼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感觉不太对，但总不能直接问他吧。”

唐昊见他一脑门子官司，忙劝道：“算了别想了，感情好点是好事。咱今天不提这些，吃饭吃饭。”

 

孙翔回到家已经十点了。他脚下发飘，径直进了卧室。周泽楷正窝在床上玩手机，忙伸手去扶他，兜头撞上孙翔一身酒气。他不禁皱眉道：“你喝酒了？”

孙翔不知听没听见他的话，缩在被子里含糊不清地哼哼了两声。

周泽楷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起身出去给醉鬼倒水。

孙翔本来其实没想喝酒，只是他心里闷得慌，多喝了几杯，此时酒气上了头，倒头就想睡。他正迷糊着，枕边的手机忽然响了。

孙翔有些烦躁地摸过手机，屏幕上只有没头没脑一条弹窗：“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表白？”

什么玩意儿？表什么白？孙翔一头雾水地点进了聊天窗口，只见那人发了好几条消息：

“你是说你这两天都和你哥住一起？”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表白？”

孙翔更摸不着头脑了，他看了一眼对话框上方那人的名字：江波涛，硬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加过这么个人。

他突然猛地意识到什么，唰地一下醉意全无。

这压根不是他的手机，是周泽楷的！

孙翔忙把手机按熄了屏塞回原处，内心一片惨不忍睹。

周泽楷手机怎么会没有密码？这不科学啊！

哦，可能是走的时候忘锁屏了。

孙翔心乱如麻，情不自禁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对话。先不说江波涛是谁，周泽楷要和谁表白？和他住一起又是什么好机会？

周泽楷总不可能喜欢的是他孙翔吧？

 

孙翔忽地想起自己之前的梦，第一反应松了口气。

还好，周泽楷不是要跟别人走了。

他这口气还没松到底，旋即意识到不对，在心底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好什么好，这还不如跟别人跑了。

孙翔发现自己不同寻常的取向之后，的确有那么一段时间里，见了谁都不由自主要从某个角度打量一番。然而面对周泽楷，最多不过是对少年美好色相一闪而过的心动，感叹一句“以后也要找个周泽楷这样的小男朋友”也就过去了，怎么说也从未认真动过那方面的念头。此刻猛地面对“自己弟弟可能喜欢自己”这个震撼三观的事实，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从未有过这样纠结难熬的时刻，不禁怀疑是自己多年不要脸的自恋终于自食其果、走火入魔了。

偏偏这时周泽楷回来了，走到他床边轻轻叫了他两声，孙翔假装听不见，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地装死。

周泽楷大概是以为他睡着了，把手里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不知从哪拿出一块热毛巾，细细替孙翔擦起脸来。

大概是孙翔一时难以接受的某些猜想作怪，他感觉周泽楷过分温柔的动作里，平白生出了丝丝缕缕的暧昧，连带周遭的空气都不自在起来，活活把孙翔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卧槽，”孙翔浑身僵硬地无声哀嚎道：“用得着这么体贴入微吗？大哥你是我妈还是我老婆啊？”

还没等他这句话想完，孙翔立刻意识到不妥，顿时收住了自己没个遮拦的心神。

好在周泽楷终于把毛巾放到了一边，孙翔刚想松口气，随即意识到一件更棘手的事情——周泽楷停手倒是停手了，改在床边盯着他不放了。

 

孙翔头皮发麻，感觉周泽楷的目光简直有如实质，顿时如芒在背，大气不敢出一口。

周泽楷丝毫没觉察到孙翔的异常，他藏着自己甜蜜又煎熬的秘密，习惯了克制再克制，生怕被人窥见端倪。

唯有此时，他方才敢小心翼翼露出一丝形迹，放任那人的睡颜落入自己视线，勾起来眼底三分笑意，连心里都不由跟着温软了一半。

在这件事上，周泽楷实在太举步维艰了。他自觉和孙翔没有什么代沟，但仍然不敢断定孙翔能够接受这样有悖常理的感情。

只要稍微一想到那些可能出现的负面结果，周泽楷整个人就难受得想要蜷缩起来，不得不胆怯又雀跃地，怀揣着所有或好或坏的心情一意孤行。

然而孙翔突如其来的出柜点燃了他从未有过的希望，他没忍住，在孙翔公寓里缠了他几日，几乎快要压抑不住满腔的情愫。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触碰孙翔的脸，却又不敢真的放上去，几欲溢出的悸动无处寄托，只得轻轻握住孙翔露在外面的手腕。

许久，他缓缓蹲下身，近乎虔诚地将额头贴在孙翔的手腕上。

孙翔的皮肤太温暖了，冲得他一阵头晕目眩，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孙翔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硬撑到现在的，他整个人被周泽楷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瞠目结舌，只感觉心脏狂跳，血压飙升，险些跳起来揪着周泽楷让他说个清楚。

然而当周泽楷有些急促的温热呼吸落在他手心的时候，他人虽然僵成了一根木头，心底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他终究不忍心因为这种事情苛责周泽楷，宁愿归咎于自己纵容太过，引得周泽楷一时拐岔了路。

那他呢？他又要怎么面对周泽楷？

他能够回应周泽楷吗？

还没等孙翔理出个头绪来，忽然感到鼻子一痒。他正忙着出神，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竟然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孙翔惊慌失措地想道：“真睡着的时候会打喷嚏吗？”

 

周泽楷被他结结实实吓了一跳，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放开孙翔，呼的一下站起来，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孙翔此时比他好不到哪去，他猛一抬头，霍然撞上了周泽楷的视线。他自己瞎琢磨的时候想法还挺多，此刻两人四目相对，却连一句恰到好处的话都找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质问周泽楷在做什么？还是假装自己刚刚睡醒？

前者他不想刨根问底让周泽楷难堪，而后者又实在有点欲盖弥彰。他好像一头撞进了荆棘丛，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简直如坐针毡，进退两难。

孙翔内心绝望：“这可真是点儿背到家了”。

还没等孙翔措好词，周泽楷先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弯下腰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毛巾，转身就要往外走，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我把毛巾放回去。”

孙翔下意识坐起身拉住他：“等等。”

周泽楷的脚步一下顿住了。

 

孙翔看着周泽楷的背影。周泽楷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泛红的耳尖让人察觉到他的窘迫。他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着毛巾，看起来只要孙翔一放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逃走。

孙翔胃里一阵发酸，他不想让周泽楷难受，可也不敢再放任他独自一人守着那些不敢拿到天光下的感情。他狠了狠心，仗着酒意开了口：

“你上次说，你有喜欢的人……”他没敢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周泽楷的身体明显一僵，孙翔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耳膜，空气里仿佛铸了铁，压得他几乎难以思考，只能心如蚁噬地等着周泽楷的回答。

许久，周泽楷极压抑地呼出一口气，肩膀都垮下去几分，嗓音沙哑：“你。”

孙翔心口一震，试探性问道：“是因为我那天和你出柜吗？”

周泽楷慢慢抬起头，转过身来看着孙翔：

“我从来没喜欢过别人。”

孙翔一愣，听懂了他没说出来的半句话。

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因为你是我哥哥，不是因为你对我多好，更不是什么你跟我出柜。不管是过去、现在或是将来，无论你如何看我，也无论你喜欢的是谁。

我在与你共度的每一分钟里满心欢喜，也在每一个看不见你的地方相思成疾。

我心甘情愿爱你，同样心甘情愿承担由此带来的所有幸福和苦痛，如飞蛾扑火，一意孤行。

我从来没喜欢过别人，我只喜欢你。

孙翔的心底仿佛被人捅了个对穿，本就不甚坚决的一点狠心瞬间溃不成军，顷刻便风流云散。

然而他脸上强撑着，放开了抓着周泽楷的手，没有回答。

周泽楷的眼睛一点一点暗下去，每一颗熠熠生辉的星星都在漆黑的湖里黯然失色，悄无声息沉进不见天日的冰凉池底。

他低下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有分别：“我明天就回学校住，今晚先去客房睡了。”

孙翔看着他抱走被子和枕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双手紧握，指尖发白，手心里掐出了几道深深的指甲印。

 

周泽楷回学校住已经五天了。

孙翔又过上了外卖馆子轮流吃的生活，少了堆满厨房的各种菜，他的公寓又变回了宽宽敞敞的舒适居所，只不过偶尔没有什么人气，但孙翔也不在意了。

他在公司的时间越来越长，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几乎把自己家当成了倒头就睡的宾馆住。他用各种纷繁的琐事把自己的日子填得满满当当，好像这样就能忽略掉心头那块压得他喘不上气的巨石。

但只要他的大脑腾出一隅空闲，周泽楷那双低垂的眼睛就不知从哪一闪而过，刹那带起他心底一阵惊涛骇浪，胸口像被一只大手扼住，每每几近窒息。

他安慰自己，会过去的，等周泽楷在漫长岁月里冲淡了这点情愫，等周泽楷在茫茫人海里遇见更喜欢的人，他们总能把这段走岔了的感情一笑而过，总能回到从前单纯的至亲。

然而他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可能了。

 

这天孙翔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他早就让秘书下了班，全公司只剩下了寥寥几个人。

他出电梯的时候，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周泽楷。

孙翔愣了愣，犹豫了一下接起来：“周泽楷？”

手机里传来的却不是周泽楷的声音：“你好，我不是周泽楷，我是他舍友。”

孙翔皱了皱眉：“你们在一起？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对，我和周泽楷出来，但我们现在遇到点麻烦……”

孙翔的脸越来越黑，看起来恨不得一把摔了手机。他勉强压住怒火，脚底下加快了步子，径直走向停车场，同时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们在哪？”